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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冤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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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冤昭

今年京城的秋天比往年來得更早些,立秋一過,晝夜的天氣逐漸寒涼。

程墨窩在被子裏輾轉反側,一閉眼腦海裏浮現的都是蕭灼那張清俊冷傲的臉,還有假山洞裏他壓著自己時深邃的眼眸。

“瘋了!”

程墨猛然掀開被子坐起身來,將腦海裏的胡思亂想揮去。

窗外的月光傾灑在窗臺,程墨望著皎潔的月光,不由自主地撫了撫自己的唇瓣。

“程墨,出息!”

不就是被親了一下,有什麽大不了的,小時候她還親過爹娘,兄長和兩個姐姐呢。

程墨重新躺下,算了,她出宮都兩日了,還惦記著這點事真是沒出息。

剛合上眼,程墨又一個彈起:“可我只親他們臉啊!”

誰家好人這麽親人的?這不是輕薄嗎?

蕭灼敢輕薄她!!!

她怎麽沒一巴掌打死他?

呃,她好像有打過他一巴掌……她打了吧?蕭灼當時什麽反應來著?她好像沒註意。

程墨氣鼓鼓的用被子再次裹住腦袋,繼續扭成麻花,輾轉反側。

……

翌日清晨;

院子裏不知哪裏來的鳥兒嘰嘰喳喳吵個不停,程墨被吵的再躺不下去,頂著淩亂如雞窩的頭發去了耳房。

不多時,梳妝鏡裏她震驚地看著自己眼底的一片烏青,程墨左看右看。

“該死的桃美人!都是他害得我不能好好睡覺了。”

程墨嚎了一嗓子,等冷靜下來才用胭脂水粉給自己打了個底,很好的遮住了眼底烏青,她對著鏡子滿意點頭。

出了房門,程墨就先去了廚房。

自從老禦史搬入了新府邸,府中也漸漸添了幾個下人。

廚房裏的胖嬸正在做糕點,見程墨過來,忙從一旁蒸籠裏拿出了一屜桂花糕給她。

“今晨後院裏剛摘的桂花,只開了一小茬,就想著給小姐做了嘗個鮮。”

程墨拿過一塊就往嘴裏塞:“呼呼,好燙!”

她咧著嘴不住吹氣。

胖嬸失笑:“小姐別急,這些都是給你的。”

程墨不好意思的笑笑:“胖嬸,你做的東西真好吃,以前寧嬤嬤做的東西也很好吃。”

胖嬸不知她口中的寧嬤嬤是誰,但卻不服輸道:“胖嬸會做的好吃的可多了,以後每天都給小姐換著花樣做。保證讓小姐吃的白白胖胖的。”

“跟你小孫子一樣嗎?”

“那可不,胖乎乎的多招人稀罕?”胖嬸說著突然一咋呼:“差點忘了給老爺和貴客送點心。小姐慢吃,我去去就回。”

程墨微楞:“是隔壁蕭首輔嗎?”

胖嬸點頭:“今日與老爺一同下的朝,說是昨天下得不過癮,老爺非讓貴客再陪著多下幾局。”

胖嬸說著端著糕點急匆匆地出了廚房。

程墨咬了一口桂花糕,有些出神。

他怎麽又來了?

昨日她隨聞人漣出了宮回了府,就沒再出門,後來蕭灼來了,她沒有出去,蕭灼也沒有來相請。

今天,他又來了,還是來找老禦史下棋。

“別多想,也許他就是突然喜歡下棋了。”

程墨囫圇吞了塊桂花糕,又在帕子裏裹了幾塊拿在手裏,轉身就出了廚房。

不多時,程墨從後門出去,招呼了輛馬車匆匆離去。

片刻,磐石入了禦史府邸,來到蕭灼身旁耳語:“大人,程姑娘從後門離府了。”

蕭灼頷首,待磐石退下後,他落下一子,對面的老禦史頓時嘖嘖抱怨起來。

“蕭大人啊,你看看你這一走神,下的全無誠意啊!”

蕭灼低頭看了一眼,的確這一手棋下的毫無意義,反倒是讓處在下風的老禦史一連吃了好幾子。

“程大人,蕭某的錯。”

老禦史這人下棋一向坦蕩,旁人送了他一手他,可一點都開心不起來,於是索性丟開棋去。

“左右蕭大人的心思是不在這了,今日就下到這吧。”

蕭灼歉然拱手,卻並未著急離開。

老禦史看出了他的神不思蜀,道:“蕭大人在朝堂上運籌帷幄,不知何事讓你這般困頓,若是不棄,蕭大人盡可與老夫言說。老夫好歹比你年長,有些事啊,還是得聽聽過來人的話。”

蕭灼還真聽進去了,道:“蕭某惹人不快,那人避而不見,不知如何化解。”

老禦史眼一瞪:“這麽說來,你是惹我家那丫頭生氣了?難怪了,從昨日回來她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,連我這個爹去見她都吃了閉門羹。”

蕭灼沒想到老禦史這麽快就猜出來了,臉色微僵,卻也沒有否認。

“程大人,那依您所見,蕭某該如何——”

老禦史一邊收拾著棋子,一邊搖頭:“蕭大人,不是老夫不幫你,阿墨這丫頭的心思和別的姑娘不一樣。別的姑娘這個年紀心思都在談婚論嫁,尋一門好親事上。

她啊,滿心滿眼是她心中的那些執念,你惹她不快,她其實未必會放在心上。說不定過兩日她自己就好了。”

蕭灼讚同老禦史這一說法,此番他們再重逢,程墨雖惱恨著從前他的不告而別,但誤會解開便很快原諒了他,待他一如從前。

只是這件事又與之前不同。

見蕭灼愁眉不展,老禦史好奇道:“蕭大人好本事,你是如何惹惱了阿墨,竟叫她對你這般避之不及?要知道她兄長惹惱了她,她會出手反擊,卻絕不退縮,更不會躲。”

蕭灼眼神微閃,輕咳一身:“時辰不早了,蕭某就先告辭了。”

蕭灼起身一禮,轉身離去。

老禦史見此好笑不已,“阿墨這丫頭也是本事,竟叫堂堂首輔落荒而逃,這說出去,文武百官哪個會信?”

……

烏田巷;

“秦大娘,給我來兩塊豆腐。”程墨出現在巷口,對鋪子裏正在摘豆角的婦人喊道。

秦大娘擡頭見她,頓時滿臉喜意:“阿墨姑娘,是你回來了?”

秦大娘忙不疊地揪著圍裙擦了擦手,一步一步緩緩地走到鋪子前拿起一片洗凈的荷葉給她盛豆腐。

程墨見她的腳還未好利索,關心道:“大娘你們最近可好?”

秦大娘笑著點點頭:“好,都好。你秦大叔如今能走動了,身體也恢覆得差不多了。我的腿也好了,大夫說再修養些時日就走得利索了。”

“那蘇蘇呢?”程墨小心問道。

秦大娘面上依舊是笑:“上回你說的話她是聽進去了,權當被狗咬了一口。這些日子她也願意出門見人了,我這鋪子也是她主張說重新開張,這兩日一大早就起來幫我幹活,你看這些,都是她磨出來的。”

程墨接過秦大娘包好的豆腐,從荷包裏拿出了一角銀子。

“使不得使不得。”秦大娘擺手:“阿墨姑娘幫了我們大忙,可不能收你的錢。”

“一碼歸一碼。開門做生意哪有不收錢的?”

秦大娘卻是擺手:“阿墨姑娘難得回來一趟,還願吃大娘家做的豆腐,大娘開心。你若再給銀子,大娘可又要傷心了。”

見此,程墨收回了銀子:“好,聽大娘的。”

秦大娘臉上重新堆滿了笑意:“阿墨姑娘去哪?可不巧蘇蘇出門去送豆腐了,得一會才回來。”

“我去葛大娘家,蘇蘇若是回來,可以讓她上那找我。”

秦大娘高興不已,滿口答應:“好好,一會蘇蘇回來見到你一定會高興的。”

告別秦大娘,程墨入了烏田巷,一路上都在與熟識的老鄰居們打招呼。

在這烏田巷雖只住了大半年,與老鄰居們也不常往來,但再重逢,總也會自然而然的比從前更熱絡些。

等來到葛大娘門前,就見她家一向緊閉的院門大敞著,大門外擺放著兩個巨大的白馬紙紮。

她朝院裏望去,上回所見潮濕淩亂的院子已經煥然一新。

那些破敗腐爛的紙紮已然不見,一個個嶄新的紙紮整齊地擺放在院子兩旁。

院中,葛大娘的呵斥聲傳來。

“你這眼睛往哪點?都歪鼻子上了,這要給人燒去地府,能把鬼都給嚇一跳!”

青煙小聲道:“是是,阿娘我錯了。”

“阿娘,你別吼她,青煙她膽小,你一吼她這手抖,一會別說是點鼻子上了,說不準能給點到嘴巴裏。”星苒嬉笑著將紮好的紙人抱起身來,她一轉身就見程墨站在後頭嚇了一大跳。

“程小姐!”星苒驚呼。

青煙與葛大娘當即朝院門口望了過來。兩人看到她,忙迎了上來。

葛大娘激動地一把握住她的手:“你可算來了,可算來了!”

說著上下打量她:“你沒事吧?你出宮了?怎麽出來的?老天爺,我就說吉人自有天相,你可總算平安出宮了。”

青煙圍著程墨身邊大轉:“沒事就好,對了,宮裏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?那該死的盧公公當真是死了嗎?”

三人你一言我一語,程墨被問得頭暈眼花,連忙擺手道:“你們先去關門,我一個個回答。”

兩刻鐘後,聽了程墨訴說的葛大娘放聲大哭:“天殺的老太監,命裏缺德的東西,自己都沒那東西還整日裏想法子折磨人。可憐我的鴛兒,就枉送在這該死的老太監手裏……”

“阿娘,鴛兒姐姐如今沈冤昭雪,也該安心去投胎了。她若在天有靈看到阿娘這般傷心,如何能走得安心?”青煙輕輕擁著葛大娘,雙眸的淚水也止不住地往下流。

“是啊,老太監已經處死了。鴛兒姐的仇已報,往後我們姐妹倆會好好孝敬阿娘,您可要好好保重身體啊。”星苒哽咽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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